|
沉沉朱户横金锁， 纱窗月影随花过。 烛泪欲阑干， 落梅生晚寒。 宝钗横翠凤， 千里香屏梦。 云雨已荒凉， 江南春草长。 |
| 况周颐云：“阳春一集（冯延巳编其词为《阳春乐》）为临川、珠玉所宗，愈瓌丽、愈醇朴。冯词如古蕃锦，如周、秦宝鼎彝，琳琅满目，美不胜收。”（见《历代词人考略》卷四）读此词可见其风格之一斑。 “沉沉朱户横金锁，纱窗月影随花过。”开首二句便写得十分“瓌丽”、“醇朴”：夜色沉沉，朱门已经下锁，美人独坐在寂寞的闺房中，痴痴地凝望着纱窗上映着的月色花影，“纱窗月影随花过，”一个“过”字用得特别传神。前人有“月移花影上阑杆”之句，细致入微地写出了花影随着月光渐渐移动的奇妙情景。这里的这个“过”字似乎用得更有表现力，它把纱窗上月光映出的花影渐渐移过去的景象逼真地显露于读者眼前，既写出美人凝神望月的时间之长，也写出月光的皎洁与花阴的浓重，同时也暗示着夜色的深沉与夜阑的阒寂。“烛泪欲阑干”是写室内的摇摇烛影。此时烛泪将尽，烛光将残，已快到“蜡炬成灰泪始干”的境地，这就是象征着美人也快为失落的爱情流干眼泪了。而“落梅生晚寒”一语既写出春夜夜深的寒重，也以月光下落梅如雪的凄艳象征着美人年华的飘零。下阕仍铺写少妇春夜的凄寂，较之上阕时间上略有推移。此时女主人公巳不复凝窗望月，睇视花影，而是轻轻地上了绣床，悠悠地进入了梦境：她发髻上斜插的翠凤宝钗由于山枕的挤压而横陈，梦魂从馥郁的屏风内飞出，飘向千里外已把她遗忘的情人。然而一霎间从梦中醒来，适才的云情雨意又成为无可追踪的梦境。“荒凉”二字寓意甚隐却极有蕴味，它似乎是说女主人公在梦中重温了久已逝去的昔日的时光，那时浓情密意早已成为荒凉了的记忆，此刻从梦中醒来还在沉吟这久已荒凉了的云雨浓情。结尾“江南春草长”有余味不尽之妙。“春草”是离恨的象征，是愁怨的代词，美人的愁情怨恨一如江南春草年年生、岁岁长，而且是那样浓、深、密、茂，无穷无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