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红尘里,爱君家、缥缈半空楼倚。 曲槛外,江南江北,两岸好山无际。 日涌浮金,烟凝积翠,朝夕映窗几。 抛书卧看,丘壑在人胸次。 兴来把笔临池,浓涂淡抹,咫尺论千里。 内一段精神聚处,甚诗人能拟。 却笑米颠,结庵京,也便写图夸美。 生绡半幅,漫赋新词同寄。 |
这首词题为“爱君家”,从词的内容看,主要是歌咏画图。上片写图中美景,下片写观图感受。 词人从画面美景的构思出发,首先写出图画设在“半空楼”的高敞华丽的居室中,这就为读者展示出一幅富丽鲜明的居室图。接着以“曲槛外”一句,写出图画的空间。词人主要写江景,因此“槛外”一句,便成为整个图画中最重要的画境了。词人在这“曲槛”之上,凭栏远眺,江南江北的连绵群山,无边无际,一直伸展开去,消失在云天相接处。朝日初升,山间云烟弥漫,凝积翠绿之气;夕阳西下,烟凝日沉,增添了积翠的美色。这些美丽的山景,映照在窗户的窗几上。由窗户又折出室外作三句:“抛书卧看,丘壑在人胸次。”是说词人看到这景色,舒适自得,迷恋赏玩,把书本暂时撂在一边,结果仍然心有所得。“卧看”句也见出词人的悠闲自得。 下片换头再写室内。词人因大开窗户使窗外景色能映入室内,故说“内一段精神聚处”。至此方点出图画题旨。“□甚诗人能拟”一句,照应上片的“在人胸次”。“却笑米颠”,是紧承“诗”意。米颠画石,名重一时。这里似以米颠为笑料,谓自己胸次丘壑之深广,岂米颠所能拟,岂诗人所能拟乎?于是词人发愿:“却笑米颠”,我乃可以作画以夸矣!以下即景抒怀:“生绡半幅,漫赋新词同寄”。谓自己胸中丘壑,笔下难绘;愿作画幅以寄赠。 这首词的意境是相当高的。词人既善于抓住图画中最重要的画境加以描绘,又从自己的观感入手,写出江南江北、烟凝日沉等景致的变化。既有壮丽宏伟的气势,又兼清新细腻的笔触;既写出物的情态又写出人的感受。全词空灵明秀,流畅自然。但此词句律颇为独特。如“抛书卧看”句、“浓涂淡抹”句等句式平仄两可。又如“却笑米颠”句、“却笑”与“自笑”相联缀,“米颠”二字还原为“米”等则可见作者遣词技巧之纯熟。所以这些句子的平仄不宜泥定。 此外这首词在章法上亦不呆板。开头从图画设在“半空楼”上写起,至写图画内容;下片换头再从室内景写到户外景与室内情景对比,同时发出观感和想象,以抒情告诫作结。同时善于叠用诗句或成语,使作品形成音调之美和形象之丰满等特点。“抛书卧看”,乃借用辛弃疾《菩萨蛮·郁孤台下清江水》歇拍句之意。“却笑”三句也用了米颠自拟和结庵京城的典故;而米颠的姓氏(米)也被隐去了(其实是用了暗语),似比用典之省去姓字而又明白晓畅。此外上片与下片字面也仅隔一个平声字(凝翠—新词),一气呵成,极为精巧工致而不见造作之痕。古人谓诗有诗之境况(如盛唐气象等),词亦有词之境况(如婉约蕴藉、豪放奔放等)。这首词当属婉约一格,而具空灵明秀的特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