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冱雪,暮色添寒,楼台共临眺。 翠丛深窅。 无人处、数蕊弄春犹小。 幽姿谩好。 遥相望、含情一笑。 花解语,因甚无言,心事应难表。 莫待墙阴暗老。 称琴边月夜,笛里霜晓。 护香须早。 东风度、咫尺画阑琼沼。 归来梦绕。 歌云坠、依然惊觉。 想恁时,小几银屏冷未了。 |
这首词写景抒情,情景交融,艺术上甚有特点。 上片起首三句:“云容冱雪,暮色添寒,楼台共临眺。”冱字,点出雪意,雪凝为冱,添寒以入云容,暮色从雪冱中酝酿而出。而云容暮色,正是一天云色,无非为深雪寒夜设。“楼台”句看似突兀,实则饱含情韵,是对抒情主人公最典型的审美特点的描写。“临眺”,独立楼上,可眺远山秀色,当此时也,人物渐老,乃多伤感之思,及眺目远望时,对楼外的对方不知也罢,越要瞭望对方,越是反而在望穿秋水、不见人踪之后更增怅惘之情。 “翠丛深窅,无人处、数蕊弄春犹小。”言丛丛绿叶之中,有数朵小花吐蕊弄春,此是此词之题眼。其意在写花,然心卷花蕊,目光不自主地转移到花上来了。“幽姿谩好,遥相望、含情一笑”。花尚且有人情,花对人的凝眸一笑,吾人想见其温馨。这里用“含情一笑”三个字颇值玩味。词的开头写景是为了衬托人。“花解语”三句是上片之结穴。此处正写花蕊,花虽小而情宛转,以花之会意含情反衬人之无情无绪。人之不如花者如此其深且厚。词情至此,有势不可遏之势。 “花解语”三句是正意承上启下。“因甚无言”,是对上层人物性格的刻画。他们或为礼法所拘,或为权势所制,不能直抒其情。然而花却能语,能向他们传达心意。试看他们不是无言以对么?“莫待墙阴暗老”句是对无情人物的警告:不要到那时再后悔不及。这墙阴暗处的花儿几时开放呢?作者暗指几时能见到意中人儿呢?到那时一切都晚了。墙阴再好的花儿也会被风雨摧残得暗自凋零。“称琴边月夜”等句一转,言此时先要静心等待花开。因为花之迟开正是等待琴边月夜之时,笛里霜晓之时。言外之意是说不要躁急要等待最佳时机。这些诗句中含蓄着人物无限的深情和哀怨。“琴边”从曹植诗“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上有倾城色,皎洁不自持”中化出。“画阑”是人的居处,“琼沼”则是楼上的池沼。三句之妙处在灵活流动,“等闲”与“须早”相呼应,“度”与“归”相呼应,“琼沼”与“画阑”相呼应。此词化用了大量诗词意象而未露出丝毫痕迹,足见作者功力。 下片由写景到抒情。“护香须早”。与上片“楼台共临眺”呼应。言待到早春护香之时再去楼上看花。“东风度”。见花在阑外琼沼之上矣;“咫尺”二句言距离已近极目可及;“归来梦绕”,三句承“护香须早”,照应了上片末“楼台临眺”;《文选》江淹诗:“如梦登霞几”。“歌云坠”,承上“护香”。“歌云坠、依然惊觉”。极言绮丽之景令人销魂断梦续之恨。末句一结有余不尽之意。 全词结构上颇具匠心。“云容冱雪”“暮色添寒”等句暗转轻灵:“莫待墙阴暗老”等句又见跌宕;而“护香须早”“归来梦绕”等构思新巧、笔墨酣畅。整首词情景交融、跌宕起伏、韵味悠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