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画舸停桡，槿花篱外竹横桥。 水上游人沙上女，回顾，笑指芭蕉林里住。 |
|
《花间集》收欧阳炯《南乡子》八首，此其二。词写舸中游人与沙岸上女子的搭话，笑语可闻，情态宛然。全词风格清新婉丽，情感健康纯朴，气氛欢悦、和谐。起句优美多姿，结句饶有余思。为词家所称赏。 词从船上的游人写起。“画舸停桡”，是说游人们乘着画舫，荡舟在碧波荡漾的水面上，兴尽归舟，来到了岸边农家宅旁，停船小息：画舸，写游艇的华美，也暗示出游人的阔绰，虽未写入，而“水上游人”已暗含其中了。第二句写农家，写南粤水乡的自然风光。疏密相间的槿篱上，开满五颜六色的鲜花，而农家就生活在这花丛之中，真够美的。在农家的宅旁还有一道曲曲弯弯的清溪，溪上横架着一座小桥，小桥掩映在竹丛之中，真是柳暗花明，清幽可爱。这就是“槿花篱外竹横桥”一句所写的艺术境界，也是词中人物活动的环境。环境描写完了，人物就正面上场了。“水上游人沙上女彦，虽然只是淡淡地提了两种人物，没有说他们在干什么，但从下边的描写中我们可以想象得出，沙上少女同水上游人亲切地攀谈起来，互相倾诉着自己的心曲，谈了很久。这样写，不仅文字经济，而且还能给人留下丰富的想象余地。在交谈中，他们结下了友谊，或者也许产生了相互倾慕的恋情。在沙上少女临行的时候，游人热情地为她送别，而少女则不断地回头望着游人，依依不舍地离去。作者用“回顾”二字，写了这位少女“临去秋波那一转”，已够动人的了，更何况他还“笑指笆蕉林里住”，坦率地告诉水上的人，家住不远，就在那片笆蕉林里，热情地约请他来家作客。这两句写得非常传神，但又十分含蓄，把沙上少女这一连串的动作理解为对游人表示恋情可以，埋解为这位少女落落大方，热情好客也未必不可以，含蕴丰富，耐入寻味。因此，汤显祖在《<花间集>评》里说，他这组词“结语皆有余思”，真是一语破的。 李白《陌上赠美人》云：“骏马骄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云车。美人一笑褰珠箔，遥指红楼是妾家。”正与此词相近。然一指红楼，一指蕉林，各是自家身分。李清照《点绛唇》有句曰：“和羞走，依门回首，却把青梅嗅。”与此词的写“回顾”同一笔意。盖“回顾”这一动作最能传女子的娇羞之态，故诗人每每写及。然彼一回顾而依门嗅梅，此一回顾而笑笞客问，北国千金与水乡村姑的腔范也是判然分明了。 和温庭筠一样，欧阳炯是以写艳词著称的。但这首《南乡子》却不同，它的语言朴实无华，写人，不外是“水上游人沙上女”，写物，不外是画舫、槿篱、横桥、笆蕉林。但是，作者不是把这些人与物堆在一起，而是经过他的艺术构思，组成一系列连续的画面，描绘出南国风光的自然美与社会生活美，给人以艺术享受与启迪。所以有人称赞他的“词写物真切，朴而不俚，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栩庄漫记》），清新自然，别具风采，成为“花间词派”词人中继温庭筠和韦庄之后的名作之一。 |